美文：岁月净好

小松

到了泾县向前是小岭，小岭往前是丁桥，右拐向前再向前，山路的尽头就到了那户人家。那户人家有个好听的名字，古坛山庄。
　　 山庄有山有水有树，尤其是一条山中的溪流，穿过那户人家的院子缓缓有声地继续向前流淌，给那里的时空平添了一种韵味。几排错落有致的房子算是客房，外面看古色古香的，里面朴素干净，住着还算舒适。客房门口有一棵硕大的枣树，疏朗、蓬勃、搂抱的姿态随意而又曼妙。树下有石凳、石桌，泡上一杯碧绿的清茶，坐在那里发发呆很放松，那种放松就像一个人回到家，卸掉一切多余的，光着脚，套上一件宽松的布衣，什么都不想。
　　 那些天的早早晚晚，我们都会在那棵树下发呆，聊天，看书，喝茶，日子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回来了，一群倦鸟终于栖息在自己的枝头上。
　　 山里人家被山包围着，除了风声、雨声、各种鸟鸣声，还有日夜流淌的山泉声，外面的世界完全被隔绝了，隔绝的还有繁华、浮躁和各种想入非非。时间仿佛静止的，日子也是静止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似乎是静止的。一大早，那户人家就为我们做好早饭。一家人似乎是没有声息的，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分好工的，婆婆、媳妇蹲在溪水边洗衣服，清清亮亮的水从她们的手边滑过去，带着肥皂清香的泡沫；年轻的那个叫小曹，一早就骑着摩托车去山外采购了；厨房里还有年纪较大的老婆婆在择菜；一个年纪稍大的应该叫老曹的男主人，在饭厅里逗着他的孙子。那个孩子眉清目秀的，像极了小曹，他的小脸上总是挂着笑，他最大的嗜好就是让大人帮他开饭厅里的电风扇，电风扇的转动似乎给他带来了无穷的乐趣，他的快乐也在飞翔。山里人家那条狗喜欢卧着，眼睛很不经意地四处张望着，它对我们这些陌生人怎么会没有一点警觉呢，从我们进门就没有听见它叫，我们吃饭时，它就在我们腿边绕来绕去的，我甚至怀疑过它是一条哑狗，后来才知道它的性情就是如此，随了那家人。
　　 在山庄住了近一星期，居然从来没有听见那家人高声过，也没有听见那家人为什么争过吵过，他们的面部表情和他们的日子融化在一起，自然、随和、安详，就像竹竿上的那些衣服，被阳光晒干了，又被阳光收回去了；就像那条溪流边那些无名的花草，自然地随着季节不事张扬地该红的红该绿的绿。老曹和小曹，这父子俩谁看着也不像老板，他们都像是给别人打工的，说话和和气气的，城里人做事的坏习气仿佛与他们是无关的。老曹家里供了一尊很有年代的佛，有一种岁月打磨不去的庄重和尊严，老曹一家的秉性是不是与此有关呢，我看看佛，再看看老曹，佛不语，而老曹的笑简单朴实中透着和善。月光常常是从山坡上爬上来的，寂静也就跟着来了，我忘了那些夜晚是怎么过去的，无处可去的我们像是被城市遗弃的多余人，散散步、看看书、说说话，夜晚居然就那么过去了。
　　 临走的时候，那家人送我们，还是老曹拖着板车拉着我们的行李去村口，而小曹抱着他的儿子站在古坛山庄的门前，用干净的笑脸目送着我们渐渐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