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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拿煎饼招待我们，“刚从集市上买来的，用小米和豆子做的，现在不比以前了，做煎饼都用电鏊子了，做得可快了。”一看见煎饼，总让我想起往事。现在的煎饼是比原先家里自己做的好吃多了，但我还是想吃以前妈妈做的煎饼，那新做的煎饼软软和和的，真好吃。只是现在妈妈年纪大了，已经做不了煎饼了，再说也没有人用那么原始的方法做煎饼了。
??提起煎饼，很多人都吃过，但如何制作，没见过的是说不出来的。做煎饼的鏊子是铸铁的，形状圆圆的，厚厚的，直径大约有80公分，底边比中间略高，有三条腿。如果翻过来看，象一个平底皿的形状，不过这皿可够大了。用的时候，还需要找三块砖头把腿垫高。小的时候，生活条件差，做煎饼用的原料是玉米面和地瓜面，按玉米面少地瓜面多的比例加水用手拌和，我们管这叫“糊子”。根据不同的做法加水不一样多，一般有两种做法：一种是摊法，一种是粘法。用摊法时，糊子要稀一些，还需要用到大勺和刮子。刮子的外形是木梳一样形状的木板。用摊法时，还要在刮子背上安一根直杆。粘法的糊子要稠一些，需要有一定的塑性，用手能团成团。把糊子调好以后，就可以制作煎饼了。摊法是先用柴草把鏊子烧热，然后用蘸了豆油的抹子抹一遍，用大勺舀适量的糊子放在鏊子上，立即用带杆的刮子把糊子转着圈刮平，剩余的用刮子迅速地刮带回盛糊子的盆里（一般用陶制的大二盆）。稍一停顿，看煎饼边上开始上翘，用刮子戕一下边，再用手揭下来，放在腊条编成的浅子（一种平底，四边略高的圆形编制物）上，如此周而复始。如果用粘法，就用手把糊子团成团，放在热鏊子上，用手推着糊子团在鏊子上滚，先周边后中间，最后用刮子把表面刮平，多余糊子用刮板刮走，也是看火候到的时候揭起来。
??那时候，煎饼是主食，几乎天天吃。那做煎饼就是很经常的事，一个人做不来，我是老大，就成了责无旁贷的助手（把我当女孩子用了）。最早的时候没有电磨，不能磨面粉。就去石磨上把地瓜干碾碎了，和玉米用水泡透，再上石磨碾成糊子。经常需要天不亮就起来推磨，早饭也不做了，做出第一批煎饼来就边干边吃。我的工作是负责烧火，堂屋里早堆满了柴草，一生火，烟熏火燎的，很呛人，确实不是一件很舒服的工作。我那时有7、8岁，要不是没人替换，我宁愿去田里干重活。妈妈是个不识字的人，从小就在田里劳作，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我们娘俩一干就是一整天。到了晚上，煎饼在浅子上堆的高高的，妈妈还要连夜一张一张的揭一遍，要不就粘在一块了。最兴奋的是干完后，妈妈把草木灰堆在一起，里面火星闪闪，然后拿地瓜、狮子头咸菜什么的放在里面，有时还有小咸鱼，用洗净的梧桐叶包了，放在里面。烧熟后，满屋都是香气，梧桐叶的清香我至今难忘。晚饭就着自己新做的煎饼吃，边吃边滋得笑，真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做煎饼的时间如此地漫长，小孩子做一回就烦躁了，并且是活泼多动的男孩子，简直就象把孙悟空放进八卦里炼一样。妈妈就讲故事给我听，我记得有一个故事说的是个读书人，一天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像是在一个洞里还是在井里，里面还有很多房子，书生见房子的墙上用铁丁钉着一条小蛇，向着读书人流眼泪，读书人是个好心人，就救了它，这条小蛇就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向读书人诉说了不幸的遭遇，好像后来还嫁给了这个读书人，时间太久记不清细节了。有一个记得很清楚，说有个勤劳勇敢的后生，因为家里穷，一直没有说上媳妇。有一天晚上来了一个大姑娘，后来他们就相爱了。只是一到黎明鸡叫前，这姑娘就要匆匆离去，怎么留也留不住。后来是后生的嫂子出主意，让后生把她的衣服藏起来，结果到了黎明，姑娘找不着衣服了，着急的不得了。看时间实在来不及了，姑娘就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走了。到了明天，看见一只鸡浑身光溜溜的。后生跑回去看那衣服，都变成了鸡毛了。这样的故事如此新鲜，深深地吸引了我。妈妈故意讲的很慢，往往是我反复地督促，才讲完一个故事。想不到妈妈不认识字，还有这么多动人的故事。听着故事烧火，感觉也不是那么闷了。
??从那以后，我对故事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妈妈的故事很快就讲完了，我开始自己寻找故事了。那时刚上小学，虽然认识字还不多，到小朋友家玩，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家家里的小人书或其他书看。我记得我在小学就通读了三国、聊斋、水浒等小人书，还通读了全本的西游记。那个时候的书少啊，能找到的书不管看懂看不懂，都找来看。正是这些故事和书给我童年幼小的心灵插上了梦想的翅膀，使我开始以一双求知的眼睛打量眼前的这个世界，使我知道在我朝夕相处的小山村外面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妈妈一面给我讲故事，一面给我讲道理，鼓励我好好努力，将来走出小山村去闯外面的世界。妈妈曾经慈祥的说：“等你长大了要好好学习，到城里吃大白卷子（我们把白面馒头叫大白卷子），就不用下地干很重的农活，整天吃窝头和煎饼了。”这些话象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激起了少年蓬勃的斗志。
??现在，我的孩子又到了我小时候的那段年龄了，曾经不止一次地问孩子的梦想是什么，总是一次一个样，关键是明显没有激情，不是发自内心，而只是很随便地象回答了很一个普通的问题。我们现在虽然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我们也曾不懈地努力过。回首过去，虽然没有辉煌的经历，但是也留下了一串扎实的脚印。
??回想恍然若梦的童年，心头无限怜惜，仿佛看见有一条五色的彩凤，从低矮的草房中飞腾，少年的自己站在门口翘着脚，双手在招唤它。我知道那就是我的梦想，而脚下熟悉的热土就是梦想开始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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