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一个老中医的不幸——懂医也救不了自己

响水湾

越来越孩子气
能为而不为的后果，我深知其利害。老姜非常喜爱赖在床上，自嘲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求着哄着才下地走几步。怎样起身、转身、移到床沿，这一系列都得从头来。开始只能练习扶着椅子背站起来，我得喊一二三——起！手在他屁股上一用力，才能晃晃悠悠站起来，反复这样练习，曾加他的平衡能力和腿部力量。
老姜内心是抵触的，找各式各样的理由回避练习或发脾气。自己给自己下的药方，费事拉拉地买来熬好却不喝，顶多象征性地喝，挖苦着脸，把老伴急得加上白糖兑着喝。想当初，老姜给别人治病下药何等神色，轮到自己了却是这幅德行。为了能训练他走路，我们没少费心思。他也花样百出地应招，受过损伤的脑组织使其变得不可思议。我建议买支带爪的拐杖，灵活好看实用，能尽快地帮助他行走，一切都是为了他能够早日走出家门，恢复起码的生活自理。
他指使老伴给老家打电话，要谁谁谁做个高杌子，扶着像瘫巴那样挪着走，又要买副拐，这两样家人全照办了。你想想，他半身不遂站都站不稳这两样哪一样用得上？直到用上了拐杖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行走，大约已过了元旦。来之不易啊！
老姜的幻想时空和现实转换的十分快捷，刚刚还充满人生憧憬，转眼就回到病患状态。老姜好像已迷恋上床第生活，一切被人侍应着。起先在医院里为了治疗期间排泄方便，就让他光着身子，当这种裸身延续到家里来时，竟演变成不折不扣偏爱，灵魂已在无拘无束中回归自然，人类虚伪的遮羞感已荡然无存。无论男女亲朋面前，老姜都能从容地掀开被，裸露端倪。家人只能一边批评一边补救……
我看在眼里，遗憾在心里！
发自内心深处的懒惰已无可救药遍布老姜身体，一切的练习都来自外力。讲那些身残志不残诸如张海迪之类的故事已经是对牛弹琴了。
我心里在想能不能拯救这位老中医呢？作为一个心地善良有知识的陪护，我使出了浑身解术。比如精神上：请教分析一些常见病，便秘、哮喘、心脏病、过敏、疱疹、肩周炎等等。兴致来了他也教我实际性的东西。
小陵针的使用技巧、下针走向、出血量，类似瘊子的小息肉可用毫针扎到根部提捻片刻几天即好；
柘子根除了能治疗腮腺炎扁桃体炎对整个呼吸道都有极好的作用。（眼下猪流感预防正可用此药）
干姜粉冲服治风湿关节炎。
桑白皮、柘根皮、蜜、姜可长骨。
…… ……
这些看似不起眼却很宝贵的医方我暗记心底。这时的他思维活跃情绪振奋有利于脑组织修复。
从情绪上，我发挥乐曲特长，给他拉二胡听，因为他家里现成有把，是给他孙子买的，从没用过，尽量拉老歌给他听，熟悉的旋律对他更有益，可谓音乐疗法。同时也讲点我的故事和见闻，这样更有利我们间的配合，使我的工作好做些。
肢体训练最为主要也最令人气恼。不这样亲密的接触，很难体验到中风患者的艰苦康复过程。那些能够自行走在大街上的中风患者，尽管姿态不够优雅，都折射出患者个人的坚强和意志。
老姜不这样，好像特别小心在意自己，主动性极差，要等哪也不疼了，浑身有劲了，自然而然就想去哪去哪，谁强迫他练习跟谁急。土办法洋办法都要看他的脸色来，女儿几百块钱从网上购来的蹬车，可怜巴巴地冷落在一旁，没用几次，除了痒痒挠随手不离，其它土“设备”几乎不起作用，就一副不争气的样子对付你。
儿女设想了许多绝招，都是别人介绍的。
如：饿他，看他起不起来吃！
把他抬楼下去，找俩人架着在操场转圈，看他能不能走！
把床卖了，光睡觉还行，整天练走！
锁他门外，不到点不开门！
亲人急切地关爱也只是说说。
看老姜我行我素，气定神闲，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屎尿在床上的惰烂日子，其奈我何？还动不动喊他孙子（九岁）孙女（五岁）：快过来给我擦屁股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这么细针慢线地也能在屋里溜达两圈了，偶尔也能坐马桶上拉便便了。由于肠子太滑，时常还没等走到卫生间就拉库筒里了，因此，还是床上拉保险。
我把他家凉台称为茶吧，坐这里可以晒晒太阳喝点茶。北卧室称作琴房，这里有把电子琴。这样他的注意力就有些分散，免得放下碗就要上床躺下。琴房里有台电子琴，经过我的指点练习倒也能弹几曲了，象“社会主义好”“北风吹”，但明显对音律不敏感，弹正确的地方不多。但有人来的时候还想显摆一下下，仿佛很刻苦认真地嘟囔着：去琴房。其实就想听听别人的表扬。
疾病就是魔鬼。老姜被魔鬼折磨的“返老还童”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