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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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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5-3 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胆小,管事的偏偏让我和海根哥去地里给大爷守灵。按说这应该是儿女的事,可大爷的几个儿女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家里忙着待宾客,摆筵席,收财礼,谁愿意去受那份罪。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又下起了雪。北风呼呼地刮。我和海根哥一路说着话,一哧一滑的往地里走去。

  灵棚离村子并不远,不大一会就到了。我拿眼瞟了瞟那两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活像是半夜跑出去偷食庄稼的两头黑猪俯卧在地上。灵棚顶上晃晃悠悠的挂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灯泡,上下翻飞的雪花在昏黄的亮光映照下,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幽灵。我赶紧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海根哥抱来一捆玉米秆,靠着灵棚一角铺开。海根哥说他先睡,后半夜替我,又接着说,一直盯着啊,别大意。我使劲儿把头往被子里钻,说:还得盯着看啊!

  那可不是,要不谁把大爷的头偷走了咋办?

  咱大爷的头就那么金贵啊,他又没得罪谁。

  那么多话!你知道个啥,为不尽的人啊!海根哥有些急了。

  我大着胆子,用一只眼睛朝那个方向望了望,地上已经厚厚的一层雪,棺材的上半身也被风卷进来的雪给披上了一袭白纱。棺材底座上点着三盏长明灯,灯苗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很像大爷活着时看我的目光。顿感到背上冷气直冒。我才不傻呢,还盯着看!我紧闭着眼睛想,偷走就偷走。

  正想着,“哎呀——”海根哥一声大叫,差点没把我吓死。原来是一个挡风的席子刮倒在油灯上燃着了。海根哥一个劲儿的埋怨我不操心。我说,快把我吓死了,你叫恁响干啥。

  海根哥不放心,让我睡,他看着。正好。我想。受了这一惊,睡不着了,不由得想起了大爷生前的事——

  要说起来,大爷也真不容易,吃树叶,刮树皮的日子都经历过。两个大娘都没和他走到头,却给他留下了一大群孩子。大爷一下子感到了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他没再续娶,再说也没人愿意嫁给他。大爷历尽了九九八十一难,总算把儿女都养大成人,个个都有了出息。正该大爷享两天清福了,不料又得了个半身不遂。俗话说,这也行,那也行,谁想到自己能得啥病。

  一开始,几个儿女轮流照看,尽心尽意。床前百日无孝子,慢慢时间长了,都觉得不是个法。便商量着,要把大爷往敬老院里送。大姐不赞成,说有儿有女的,别人会笑话。大哥把脸一沉,剑眉一竖:笑话啥,没钱还进不去呢。那你伺候吧!吓得大姐也不做声了。

  三姐能说会道,便像哄小孩似的来做大爷的工作,说:爹,你看俺姊妹几个都忙着挣钱给您养老,谁也没时间在家陪您。敬老院里可好了,有好多老头老太太,可热闹了。人家还三天两头的给您洗脚,剪指甲。爹,乖,去吧,啊!爹。

  大爷不能动,心里明镜似的,他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含辛茹苦的把自己的儿女们拉扯大的,可从没想过自己受了多少罪。在农村,养儿就是防老,可现在一个都靠不住……大爷心里难过,但他撅着嘴,一声不吭。三姐急了,说:嘴都磨破了,你这个老头,不理你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年前我去了趟敬老院,远远的看见大爷在轮椅上坐着,他透过垂柳枯枝摇摆的缝隙看见了我,眼皮忽闪忽闪的,目光里闪现着一丝喜悦。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发现大爷的裤子已湿透了。我叫来院长和她吵了一架。临别时,大爷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嘴里却一直说着走吧,走吧,你们都忙——他又把我拉近他的嘴边,贴着我的耳朵说,我要结婚了,红梅对我好着哩。你大哥咋不来,你回去让他来商量商量,不用大办,我去她家住。说这话时,大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眼角挂的不知是眼屎还是眼泪。我笑了说,大爷你真有本事,把院长都挂上了。大爷眼睛里发着异样的光,脸上也泛起了一点点红晕。

  我知道大爷出现了幻觉,想着属于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儿,想哭——

  大年初一,红梅给我打来电话,说大爷快不行了。此时,鞭炮声声,他的儿女们正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中,都在自己充满温馨的家里庆贺新年的到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一个人提出来把大爷接回家过个新年。我挨个给他们打电话,他们的回答几乎一样:让你大爷再坚持一天,一定要坚持住,啊!

  放下电话,一回头,看见大爷正笑呵呵的朝我走来。我惊讶道,大爷你好了?大爷忽然没了笑容,抡起巴掌朝我打来——

  快醒醒,把大爷偷走你也不知道,海根哥使劲儿的拿脚踢我。

  天亮了,雪还在下。

  哭丧的队伍远远的走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如秋天雨后玉米地里哇哇乱叫的青蛙。哭的最响的是大哥,他不时的用头磕着地,哭得像戏里的唱词,还拿腔捏调的:爹呀,我那苦命的爹呀,你咋说走就走了啊,儿子还想让你享几天福啊,啊——爹呀,你睁开眼看看您可怜的儿子吧,你走了,俺可咋过啊,啊——爹呀,我的苦命的爹啊——爹啊,我的亲爹啊,啊——啊——

  我上去掺他,他两绺鼻涕拧成一股,似断非断的在胸前晃荡着,猛地,他一抬头,差点没甩在我身上。不知咋回事儿,一向爱哭的我此时却忍不住直想笑。

  后记,十年后,我的哥哥姐姐们给大爷办周年,大家观点一致,说爹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也没享了啥福,一定要大办,不能怕花钱。遂请了市豫剧团,唱了八天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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