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者的慰藉

清明不晴天

一根完整的绳子被绷成了两段，该向何处去寻找它的价值？

　　长时间以来的百无聊赖与疲于找工作的压力，二者欺在头上，颇有些心灰意冷，竟生出找不到出路时的冲动，而还要时时提醒自己泰然处之，沉着应对，因而情绪难免低落。

　　积因的情绪想要发泄，哭是最好的方法，但眼泪太过脆弱，终究抵不过眼眶的禁锢，因此我很少能真正地为自己哭泣。当想哭而不得的时候，我便想要寻找“催化剂”，最好的莫过于小说，因小说而哭得酣畅淋漓那是常有之事。高中时在学校报刊栏里读到席慕容的诗《戏子》，其中一句话记了好多年——“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说的是戏子的故事，而我这看戏之人也常设身处地，如入无人之境。哭的是别人的故事，流的是自己的泪，谁说这哭的不是自己呢？

　　也许悲伤并不会延续太久，哭过之后，悲伤没了，眼泪没了，快乐也没了，什么都没了。我不知道什么能使人快乐，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雨夜的孤独。悲伤的因子埋藏得太多，把快乐给吓跑了。

　　因为找工作的缘故，奔波于公交车上的身影便明晰些，一个人在车上坐着，感触比任何时候都要深刻。将车窗里的忧愁延续到车窗之外，便觉得不是一个人的寂寞。我看远山如紧锁的眉，我看薄烟如轻笼着愁，我看蓊郁的树如密密匝匝的烦心事，正不知为何，忽然听到有人说了句王国维《人间词话》里的句子——“以我观物，物皆着我之色彩”——原来如此。

　　其实世界很热闹，我们身边很热闹，何必把自己设想得如此孤独，又何必伪装得如此孤独。世界很小，只是被我们拉拔得太遥远。

　　又一次疲累地倚在座位上，悲哀着自己的无辜遭遇。正车身摇晃之际，走上来两位老人，很老，早过八旬年纪，头发全白，面庞上布满了老年斑，一笑，牵动脸上的皱纹把整张脸都扯模糊了。但老人身体很健朗，精神矍铄，在摇摇晃晃的车上走得稳稳当当。谈笑间，随便挑了两个位置坐下，继续用我听不懂的方言交换着他们的幸事，并不时发出浑浊而爽朗的笑声，这笑声让我有些动容，有些惭愧，此时的我，并不苍老的脸上沾染了憔悴，遍布愁云。垂垂老矣的老者，尚能在预料到生命之花即将凋谢，此身将归黄土的时候，依旧谈笑风生，在满座沉寂的车厢里渲染灿烂的颜色，在庸庸碌碌的人群中鹤立而出，在他们的身上，我闻不到悲愁的气息。或许，某一刻，他们也曾听到死亡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但生命中的那些波折早已积淀出了一颗沉稳的心与一个坚毅的灵魂，在这颗心与这个灵魂面前，世间的一切都微不可闻，哪怕苦难，哪怕死亡，也只是飘落河面的一团飞絮，被流水轻而易举载走了。

　　不几日前，亦是同样的境况，坐在奔波的汽车上，黑幕业已包围了目所能及的地方，黑暗往往能助长消极的情绪，于是神思恍惚。突然一阵喧闹声冲入耳际，回过神来，见车里走上来几个身上沾了泥与尘的农妇（其中两个已是六十开外的年纪），她们极热烈地交谈着，为她们搭对了车而相互庆贺，其中一农妇掏出随身带的干粮，递给同伴一些，便“咔嘣咔嘣”地嚼起来，全然没有暮色中劳作一天的疲惫神情。看着她们脸上铺撒开的笑，听着她们嘴里发出的“咔嘣”“咔嘣”的声音，我忽然有些迷惑——生活如此艰难，却被她们过得如此简单，笑得如此干脆，她们得到了什么？而我又想要什么？又怎样去救赎我的快乐？

　　郁积的情绪得不到宣泄，因此我常常感到这个世界不可理喻。这么年轻的生命，我不敢说自己失去得太多，但毕竟早过了“不识愁滋味”的年纪，这“愁”从何来？我想了很久，给自己寻了个“合理”的解释——生命中那些渴望得到的东西，我都只有遥遥地望着——所以，太多而又太明显的冷遇，成了习惯，改也改不了。有些东西，不是与生俱来，与生俱来的好处，在于不用经历那个苦苦适应的过程。

　　有些事情，当自己费尽心思都没有一点办法，而别人轻而易举就做到了，命运的不公让人有些绝望。但这命运的不公大多也是人为的，一部分由他人造就，一部分由自己造就：别人造成的奋一己之力很难改变，而自己造成的又无从改变，所以有了“沉沦”一词。我不知道所谓的“命运”缘于何处，但我知道，这所谓的“命运”如冷雨打落残花，将多少怀揣着梦想的人逼入绝境。于是，常有人说自己“命苦”。

　　人生之苦，第一次缘于对物质追求的落空，第二次缘于物质贫乏引起的理想与现实的距离感，第三次缘于理想幻灭后的精神空虚，最后是精神空虚过后自发的信仰的破灭。此处的信仰绝非宗教信仰，我宁肯相信宗教只是为了麻痹，而一旦有人发出“上帝死了”的呼号，便有一大票的人随之而毁灭，基督救不了人，释迦也不行，既然一切为“空”，又何必绞尽脑汁去追求那个“四大皆空”的境界？否定了对现世琐碎的欲望的追求，又如何陷入了这样极大的欲望当中？无法适意，因此无人适意。大多数时候，我们说信仰，其实是个体或者群体对生命的终极幻想，而这幻想又常是模糊的，只有到“求不得”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因此悲剧的含义又深刻了些。

　　看周国平先生的《守望的距离》，提到某名人晚年说的一句话——“生活给了我想要的东西，同时它又让我认识到这没多大意思。不过你有什么办法？”——此名人乃事业与婚姻都极成功的萨特，这话估计没少招惹人，通俗点，就是“欠扁”。我想，其实“求不得”亦不过是借口，而“求而得”也未必是件好事，那究竟这人生当如何满足呢？既然没有好的途径可供解决，那么，随遇而安似乎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或者，把挣扎本身也当成一种审美对象，岂不省事？

　　我喜欢将悲伤的情绪无限延伸，浸染所有的能容纳我的空间，然后任自己徜徉在这悲伤的空间——或许，悲伤本身就是一种美，所以让我沉迷而不可自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就看有多少人知道，知道了又有多少人感动。也许故事本身并没有多大的价值，它的价值正在于它所造成的感动效果，正是这种无价值塑造的价值才真正让人感动。

　　断了的绳子不是没有用处，只看它适用于何处。绳子断了，也不过打个结，如此简单。

任安朵

a

清明不晴天

任安朵 发表于 2012-5-12 19:24

{:6_364:}  又换头像了，越长越年轻了，都变小孩了{:6_363:}

任安朵

清明不晴天 发表于 2012-5-17 15:29
又换头像了，越长越年轻了，都变小孩了

wf03a可爱吧,一会上个小脸蛋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