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二

一袭旧袍任风雨

   夜幕渐渐近了，中午的雨却没能给夏日里的鸢都带来清凉。相反空气中更显得湿润而沉闷。
   电话里约了先生吃饭，听筒中的语气有些慵懒却饱满，或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征得先生同意，叫上一个彼此都认识的朋友去他下榻的酒店接他。鸢都的出租车师傅相较与其他城市而言相对沉闷一些，似乎都不怎么能侃。也许是这个小城赋予当地人那种憨厚的羞涩吧。上车，说了地址，司机师傅压了表便走，虽是下班时间路上还算畅通。到了地点，起表，付钱，下车，一路无话。出租车快速离去，师傅脸上隐隐透出不耐烦的急促。。。猛然想起，或许是到了交班时间吧。。
   给先生一个电话，同朋友便在大厅沙发上等他，不一会便到了。换了一身藏青色对襟纯棉唐装，一支相近颜色的梅花斜绣在左胸，梅花的上方还有绣了弯金色的月亮。像是被哪个妇人用指甲掐破的洞，露出了皮肤，如钩。加上那满脸的络腮胡子倒是平添了当下几份国学骗子的气质，带些仙风道骨。偏偏还是穿了那双蓝色的旅游鞋。。忙起身打趣道：“先生没忘什么东西么？”“？什么？”“先生再拿上柄折扇提了鸟笼，咱们去花鸟市场打牙祭正好。”“噗。你这调皮的陈年高粱面缸！”我低下头看看自己穿的灰白色运动夏装跟灰白色运动鞋。唉！朋友比较腼腆，没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窃笑。。
  出了酒店拐个弯便是以前的南大街，现在改了什么名字倒是不太知道了，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一座高大汉白玉牌楼立在街口禁止车辆通行，进去沿街店面都是崭新的仿古结构，人来人往一如记忆中的熙熙攘攘，霓虹灯辉映下的奎文门在夜色中越发显得巍峨。中午吃饭先生便说，想了解一个地方的饮食特色就不要去那些星级酒店，那里的饭菜全国都差不多，要去夜市边上的小吃店面，那里才是汇集了更多当地风土人情的。我不以为然，但不好悖先生的意思，更重要的是这几年也真的不知道夜市在哪里了。一行三人顺南大街过奎文门绕着白浪河自风筝广场彩虹桥转回来。湿热的空气使得三人已经微微见汗。三五成群的小姑娘小小子笑着闹着自身边快速走过，或聘聘婷婷或蓬勃干练。欢声笑语的肆无忌惮混合着变幻的霓虹渲染着夜空，张扬的香水味会猝不及防侵扰你的鼻翼，待到你去寻找却又消失的无声无息。青春原本不就应是这样放肆的么？
  先生充分发挥了其所穿蓝色运动鞋的用途，带领我们开始了搜索美食的道路。仿佛他才是本地人。在一番七拐八拐，前进，折返。再前进，再折返，继续前进。。几欲精疲力竭又连声抗议之下，“本地人”终于在一家不知名小巷看起来还算整洁的“烤串 小龙虾”停住脚步。小店生意不错，临时搭的棚子下面已经坐了几桌。一个衣着整洁又笑容温和的妇人过来招呼我们坐下，一番不间断的“跋涉”已经让脚底有点发麻。先生吃兴很好，点了小肉串，铁板花蛤，涮肚儿，还有小龙虾。。先生聊兴也好，酒兴亦浓。小块肉的串香，跟蘸了醋的花蛤的鲜味混合了韩愈，王安石，朱自清，沈子文，贾平凹，莫言。伴着啤酒花的清香入喉。瞬间让味蕾和思想都活跃起来。先生文笔辛辣清正，辛辣颇似板桥‘六分半’清正若像姚雪垠，有骨见肉。全然不似当下追捧的花拳绣腿，装腔作势却又无病呻吟甜腻虚浮之作，只写琐碎事只重小感情，写花花草草，絮絮叨叨，岂不知真情难寄？又说到我，“重铺垫，功渲染，词藻还需凝炼，只是怎么最近多了几分狂躁草莽匪气？”低头想想自己这两年的经历，我心入文心？不禁愕然。。
  相邻一桌是四个小姑娘。穿着职业装，粉红色衬衫黑色短裙映衬白皙的皮肤，青春而靓丽。估计是刚下了班相约来寻美食。小龙虾鲜亮红的壳在她们纤纤十指下轻盈的被剥开，露出白白的嫩肉，迎接的是那巧巧小口的吮吸。或许有点辣，灵巧小嘴里偶尔吐露出一丁点红润香酥舌尖彼此窃窃私语的做着鬼脸。小龙虾那白白的肉并不能立刻唤起胃的满足感，但能最大程度挑逗来自味蕾的满足。含在嘴里无声的细嚼慢咽，吃相十分的馋，又十分的雅。灯光下，她们的鼻尖上泌出细小汗珠，脸上茸茸的汗毛也有些湿润，小巧嘴唇上沾满油渍，晶晶亮亮的。似乎这夜色也被她们陶醉，显得越发的温润起来。。不被此情景感染的倒是有两个。一个是店主家的金毛，懒懒趴在烤架边上拆开铺平的废纸箱子上打着盹，这弥漫的浓郁食物的香气跟嘈杂的人声似乎都引不起它的兴趣，只有偶尔路过的汽车跟脚步声能让它抬起眼，懒懒的看看，随即又合上。另一个便是先生，早已敞开了怀，藏青色的唐装松垮垮的撩在肩膀两侧，露出了全部锁骨，衣服上的金色弯月也消失不见了。只见一手抓住只小龙虾放在嘴巴上贪婪的吸吮，一手握住酒杯。吸吮声音很大，胡须也粘了汤汁，满头大汗，浑然忘我。我笑着对友人说：“看，这两个才叫超凡脱俗呢。”看看先生看看正在打盹的金毛。友人不说话，只是笑着摇摇头。“你是狗，你才是狗呢”先生含糊不清的说着，嘴里满是食物。神态像极了山野里发怒的老熊。。
   推杯换盏中时间流逝的飞快。不觉夜已经深了，城市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闪烁的霓虹依然。醉眼朦胧，说话也变得含糊啰嗦，身子变得轻盈起来似要失去了重量。。。雨，又开始滴滴答答下了。这夏夜恼人的雨。。。
   2016。6.22凌晨

中年

先生来了

红眼睛

先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