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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潍县华北书社,潍坊有岁数的人并不陌生,说起华北书社的经理人张冠群先生,更是有口皆碑,纷纷称道。为此潍坊学院已故教授陈炳熙先生曾专为张冠群老先生写过文章,刊登在2003年某期的《齐鲁晚报》上,文中提到:“解放前潍县的书店少,而且多数都兼卖文具,公益书店只卖石印的歌本,天德号只卖过期的《小朋友》。南坝崖路东的一家兴华文具店只卖学生字典之类,另一家美友堂只卖电影歌曲集《上海名歌三百首》《世界名歌一千曲》等等。潍县书店书较多,但大多陈旧,新书很少。所以华北书社一开张,就受到各界读者的欢迎。” 我第一次到华北书社去,才是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学生。看中了一本叶浅予的连环画《王先生》,爱不释手,然而我没有带钱。书社的一位戴眼镜的先生(张冠群)见我久久的捧着书不离开,就笑着问我是不是想要这本书。我说要是想要,可就是没带钱。那位先生就说:“你先把书带回去,以后再把钱送来就行。”我当时十分意外,也十分感动。这位先生又不知我家住哪里,怎么放心让我把书带走?不过我还是听了他的话,先拿了书,第二天才把钱送去。从这件事中,可以证明华北书社“以和蔼可亲的态度接待读者,与读者交朋友”的信守并不是一句空话。正因为有这样的品位和胸怀,才赢得众多读者的信赖,把书社办得近悦远来,历久不衰。
寥寥数语,可见张冠群先生的为人和行事。可说起华北书社的起源和来历,这得从张冠群先生名字的由来说起。
张冠群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张汝甲。汝甲年幼时家里十分贫穷,母亲有哮喘病,稍一行动,就喘不动气,到了冬季,更是憋的不行,又没钱医治,整天蜷伏床上,十分痛苦,自己也是上有兄姐下有弟妹。生活来源全靠他的父亲在白浪河南沙滩摆摊卖点针头线脑挣几个小钱来维持家境。以至汝甲的几个兄弟姐妹得病,家里拿不出钱来,医治不及时而过早的离开了人世。这样汝甲便成了父母的独子。此时的老人家看着一个个夭折的儿女,悲痛之心可想而知,尽管家境寒微,父母也想早一些让汝甲接受些知识。便在他六岁时送入奎星庙的平民露天学校。据张冠群先生讲,当时在那样的学校是学不到文化的,除去在所谓的老师带领下不是为富绅商贾已故的家人送亡人牌便是拜祭刚故的亲人,学生穿着操衣,奏着应适的哀乐,事毕混一顿饱饭而归。
这种状况持续到8岁才进了本县的正规学校油房沟小学。汝甲幼贫聪颖,深知能上学不易,一进校门就认真对待学习问题,由于勤奋上进,自一年级便被选为班长,放学排队时的队长,当时这都是令同学们羡慕的角色。
可是,在三年级上学期的一天,有位老年教师来上课,刚到教室门口还没等汝甲喊起立,便疾步如风的来到他面前,不由分辩,抓起小手便狠狠打了两戒尺。此时的汝甲被这突如其来的惩戒打懵了,也顾不上喊起立了,无端的挨这两戒尺,感到委屈不说更感到在同学面前丢尽了脸面。便质问老师为什么无来由的打人,这时的老师也认识到莽撞了,刚才一到教室看到两个同学吵架,错认有一个是汝甲,便对班长执行了校规,事后老师也找他赔礼,但汝甲年稚气盛,总认为老师当着众同学打他,严重的伤了自尊心,回家后跟父母商量,坚决不到这所学校上学,尽管校方几次派员来说和劝回,汝甲还是执意不到这所学校去了。
后经人介绍来到了潍县丁氏第一学校(后改为丁氏益群学校)插班三年级。时间不长,因为学习品行出众又被选为班长,继而选为学生自治市的市长。当时学校里有几位老师对汝甲的品行倒没说什么,就是在考试中屡得第一有质疑,总想找机会测试他一下,成绩是否经得住检验。时逢六年级上学期,全县举办小学高年级选优观摩会,每校派3—4名学生参加在棋盘街路北文庙举办的考试。当时全县足有200余名各小学高年级优秀学生参加了考试。
几天后,考试成绩由当地报馆公布了全县各小学学生代表观摩会上的考试情况。丁氏益群学校派出的4名学生,囊括了前五名的四位,张汝甲为第一名,丁长祥第二名,郭良喻第三名,李文德第五名。尤其是张汝甲在此考试中得了第一。校方顿时沸腾了,从学生到老师乃至校长,人人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和自豪,那时的情景,至今令老先生有些动情。这不但改观了个别老师对汝甲有质疑的看法,还得到了教育部门和各学校的赞扬,并获得县政府发的物质奖。更重要的是校方丁倬千老师(校方主人,行五,俗称五老师)由衷的高兴,对汝甲说,你在全县小学选优观摩会考试中名列前茅,确实不易,在众多优秀学生中你脱颖而出,这叫出类拔萃一冠群芳,汝甲,这个名字可以继续叫,我再给你的名字起个字———冠群,也就是要求你今后做人行事都要时刻想着冠群二字。
从此,汝甲就遵从了老师旨意,名字由张汝甲直接改叫张冠群,一直延续至今。
由于家贫,张冠群小学毕业后,家里已无力承担学资,再说他深谙家况,为了减轻父母的压力,决心挣钱补贴家用。便找到对自己寄以厚望的五老师,说明家庭的现状,已无力再进行求学了。丁倬千为眼前的学子惋惜,但为了不伤张冠群的自尊心,亲自找到潍县书店经理安排他到该店当学徒。该店经理受五老师之托,很是看重张冠群,一到店来便让他站柜台卖书,写广告布置书窗。这些活都不是一般徒工捞着干的。
时间不长,张冠群便找到五老师要求另换一份工作。原因是书店经理尽管对自己好,但学徒期间是不发薪水的,没有工钱就难以养家糊口。
此时的丁倬千已是荷花湾小学的校长了,他便让张冠群来校干教员。那年,张冠群不过15岁,有些中高年级的学生甚至都比他的年龄大。校务主任见他一来便担任一年级的班主任很是有些担心,便有意考验他,在级部开会时让他担当司仪。只见他在主持大会时沉着不慌,程序礼仪安排的有条不紊,回答问题应对自如,很有主持人的气质,逢人便夸奖几句小老师。
晋升教员,身着粗布长衫,迈着方步,打着**,这也是一份风光的差使,可每月领得7块薪水时想,怎么样才能多挣几块钱,让父母吃的好一点,再攒点钱,也好成家立业。于是,便联系到了北京《新北平报》驻潍报馆,利用上学放学的时间给他们推销报纸,推销一份挣9分钱,第一个月推销了23份,赚得2.07元。虽说辛苦,总比光干教员多赚了2元多钱,尽管这份营生不好干,也有个别人在其后指点这个身着大褂,腋下还夹着报纸串东门奔西门送报的小教书“先生”。张冠群干的还是蛮带劲,因为每月下来总能多挣几块钱。
但是,也有令他难以忘怀的日子,那是一年的深秋,他放学回家按订户送报时,天下起了大雨,没带雨具,又怕湿了报纸,只好脱下大褂把报纸包起来,上身只剩了一件短袖破衫,肆虐秋雨像凉皮鞭打在身上凉飕飕的,这时的处境真让他感受到凄风苦雨的处境真是不易。当他送完报纸,披着淋湿的衣衫,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回家的路上,脚下的破皮鞋不时灌进路坑湾里的积水,身子不由自主的打着寒战。此时,酒楼上传出由京胡伴着唱者奏出那平日听来极悦人耳的剧词:“我正在城楼观山景……”时,他的心真是灰冷到了极点。这时的张冠群真正感悟到肌肠辘辘,身着凄风凉雨艰难处境真是难以言表,有钱人在这样的天气里躲进小楼吃着佳肴,喝着小酒,唱着京戏,乐天度日,再看看自己像只落汤鸡,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此时也悟出了点什么,要想改观目前的处境,就得勤劳吃苦受累。
就在别的教员放学回家休闲聊天娱乐时,他为了生计仍在奔波着。有道是:天道酬勤。由于他的辛苦,发送报纸由原来一个月23份已到了200多份。这样下来,一个月光送报纸就收入18块钱,比教员多了11块钱,生活也有了起色,他便琢磨着如何能挣再多的钱,以改变现状。听人说租赁图书能挣钱。他便着手筹划,经过一段时间的选址后,在潍县书店后邻租了三间门面房,将亲朋好友及家中的旧书,包上书皮略作整理上了书橱便开了业(为能专心经营租书,之前便向校方辞去了教员一职)。他租赁图书捎带着送报有二三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张冠群与京津地区的出版社及批发商建立了良好的贸易伙伴关系。出版社一出新书,马上把图书目录寄来,张冠群便根据当地读者情况择需填好订单。对方一收到订单,不论书多少都能及时寄来,货款早寄晚汇并不计较。当此有利条件,张冠群酝酿已久的想法成熟了,决定停止租赁图书业务,开设销售新书的书店。并在城外商贸繁华的南坝崖租赁了楼上四间门面房,于1941年春天正式开业,店名便是:潍县华北书社。
书店开业后,张冠群为了适应广大读者的需求,不顾当时交通不便,路途险恶,不断地去北京、天津、青岛等地选择读者所需图书。有时也冒着风险购进沦陷区不能公开销售的进步书籍,如:巴金的《家》、《春》、《秋》,鲁迅全集的单行本,丁玲的《在黑暗中》,世界名著《母亲》、《我的大学》、《童年》、《静静的顿河》、《茶花女》等大量读者所喜爱的作品。
沦陷期间,日伪反动政权以各种手段摧残和阻碍文化事业的发展,图书市场三日两头遭到检查,甚至查封。日伪特务、宪兵不定时的到书店“光顾”,随时抽检所谓的“禁书”。张冠群曾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带到伪县府,责令停业七天,扣人七天。经过多方打点才免遭此难。
沦陷期间,日本僧人加滕在潍成立东亚佛教会,还创办了潍新小学。他时常到华北书社买书看,与张冠群相识。日本投降后,日本人集中回国,临走时到书店辞别,他诚恳而庄重的对张冠群说:“你这个年轻人干着随时会出麻烦的图书工作,几年来你的头的保住了,这就是大大的好事。”他实话实说的道出了日本军国主义摧残文化的行径和惨无人道的侵略罪行。
一个敌对国的公民,临别时说出了赤诚动人的真心话,也使张冠群痛心疾首地回忆起往事,动情地向加滕鞠躬道别,并祝他平安回国。
潍县解放前夕,地处南坝崖的华北书社在炮火纷飞的战争中荡然无存。
1948年4月潍县解放,改称潍坊特别市。华北书社在书毁钱无的情况下一时陷入走投无路的困境。为此,张冠群据实向市教育局臧君宇反映。没料到,臧局长当即给予答复,他指出:“经营书店业务很有前途,要积极搞下去,没有资金先代销新华书店的书。”并介绍他直接到新华书店取书销售,不用什么资金。
于是,张冠群便在城里东门大街借到一处门头房,从新华书店取了部分新书,做了简单布置,华北书社经过炮火的洗礼后,在人民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又开业了。
这一切,使张冠群看到了新中国图书业的前景,更看到了新中国蓬勃发展的未来。
因此,在1956年社会主义高潮中,华北书社积极申请参加新华书店得到政府批准,张冠群也成为国家干部。不久,昌潍地委任命张冠群为门市部主任,原华北书社的两名店员亦成为国家书店正式员工。
这个信息曾在潍坊有线广播站连续播放十余次,在工商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张冠群尽管在反“右”和“**”中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和斗争,但都能正确对待所发生的事情,始终如一的坚信***,拥护社会主义。
“**”结束后,张冠群继续任新华书店门市部主任,直至干到1986年,在66岁时光荣退休。
退休后的张冠群不甘寂寞,积极参加《汕头文学》举办的文学函授创作学习班,并按时完成函校布置的作业。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在一年的时间里,完成了一部中篇小说及多篇短篇小说及论文。
1992年,张冠群因对文化的普及和对图书业的发展做出了特殊的贡献,被“中华人民共和国新闻出版署”及“中国出版社工作者协会”联合颁发荣誉证书。此证书是对一个图书业工作者的最高荣誉奖励,获此殊荣者寥若晨星。
张冠群退休后,应市潍城区政协邀请参加文史编纂工作,他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克服一切困难,兢兢业业搞文史编纂。起初,文史工作人员极少,他就一个人兼采访、整理、编写、审稿、校对、印刷、出版,为文史的编纂工作不分昼夜付出了大量的心血。直到他80岁离开文史,还是编委会的委员。在文史期间,除帮他人整理稿件提供资料外,还亲自撰写文史稿件20余篇,分别刊登在市及区的文史资料上,撰写的《潍县图书业概况》刊登在《潍坊文化三百年》上。为潍坊市文史工作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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