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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这位画家啊?——
恩师张玉峰先生
◎高一白
张玉峰先生1915年生于潍县,1941年入北京故宫古画研究室,为国画大师黄宾虹学生、吴镜汀入室弟子,后归故里,现任北海书画院名誉院长,八十多年来致力于传统中国山水、花鸟画的研究、传承。
我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跟随张老学过一段时间的国画,当时尚未正式拜师,学的是传统的国画山水,那时张老已七十多岁,家住在西门里有名的“三条过道”,我经常利用晚上时间拿着初学的不成样的画稿到张老家请教。张老总是不紧不慢地看,轻声细语地评,画得再不好,也是先肯定、先鼓励,再指出错误和毛病。但说到缺点和错误的时候,一点也不留情面。比如有一次说到我在山石点的苔点:“你这样没有远近疏密,没有大小浓淡,一个个摆上,说得好听点叫‘如布算子’,说得不好听就叫‘如堆鼠粪’。当时批得我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但过后往张老家去得更勤了,因为我明白这才是好老师,真心教导学生,希望学生长进。当时师母身体尚健,常在一旁打圆场:“你老师就是这个脾气,说得别人下不了台。”我倒和他们老俩越来越有了亲人一样的感觉。
有一件小事给我印象最深,不论什么季节,每次学完画要告辞时,张老都拿出手电筒到院门口送我。“三条过道”真是名不虚传,又深又长,地面高低不平,隔不多远就是一个门口,但晚上九点以后家家关门闭户,过道黑洞洞的没有一个人,张老总是一手扶门,一手拿着手电筒给我往远处照明,我走一段,回过头来说一声:“老师你回去吧,别照了。”再走一段,手电的光亮还在晃动……一直照到我拐出大门,不,应该说,一直照亮在我习书学画的道路上。
后来,由于工作繁忙,加之我把主要精力放在了书法方面,虽然经常去探望他们老俩口,但隔断了国画的学习。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2006年,这一年张老在我几次探望他时,都提到了吴昌硕四十多岁才拜任伯年为师的事,我灵机一动,这一年我虚岁也接近四十,创办的书法学校已基本稳定下来,有了学习国画的时间,何不正式拜张老为师,重新拿起久违了的画笔?但我考虑到张老年事已高,担心他能否答应。没想到我一提出这个想法,张老一连说了几个“好”。
2006年11月23日清晨,我登门请张老端坐,行了叩首拜师礼,并为师傅奉茶。他高兴地笑着连说:“起来吧,起来吧。”遗憾的是师母没能看到这一幕,当时只有张老的女儿张毓静在旁照应。从此,九十二岁的老师傅,又带着我这个三十九岁的老徒弟在
国画学习的道路上跋涉。
今年恩师已是九十六岁高龄,但每当我拿着花鸟画的画稿登门时,他立即下床,一边讲解,一边改稿、示范。从构图到用笔,从敷色到用水用墨,从格调到意境,恨不能把八十多年的绘画经验都毫无保留地讲出来。几次我实在不忍心看他站着示范,请他坐下,他都不肯,说:“坐着看不清画的全局,手也使不上劲”。每当这时,我总是鼻子发酸,两眼湿润,这就是我的恩师啊!张玉峰老师九十七岁寿诞就要到了,我衷心祝愿恩师健康长寿,艺术之树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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