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女初长成

永远真的太远

        1992年9月29日，猴年。我30岁，得此猴女，小名瑶瑶。女儿出世我看的第一眼，心里酸的，苦的，甜的，辣的，咸的都有：一尺多长，满脸的皱纹，薄薄的嘴唇，眯着的眼半闭微露，粉红的皮肤像猴子的屁股，还打着哈欠。这是我女儿吗？实在看不出像谁？！因为顺产，5天就出院了。回家的第一件事：洗澡。外婆在脸盆里完成的。只见女儿牙关紧闭，小拳头紧握，一声不吭。月子里的女儿睡在我和她妈之间。饿了，立刻冲一瓶申光免煮奶粉，手背试了烫否，即喝。那时没有假奶粉、毒奶粉之说，上海的申光奶粉算贵的，也就11元一袋吧。襁褓中瑶瑶最快乐的事：换尿片。这样可以松绑的：只见她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你，腰臀左右不停地扭着，双腿高高抬起使劲地做踩自行车状——简直就是床上迪斯科，她要运动！ 俗话说：只愁养不愁长，眨眼女儿7个月了。
       一天，我骑自行车上班，母女搂着坐在后面。突然，一人逆向骑车撞了我们倒地。虽无大碍，但瑶瑶的左半侧脸全是皮外伤，虽未伤及筋骨，却也涂了半脸的紫药水，活脱一个伤兵！瑶瑶受惊了，连着三天妈妈抱着才能睡，放上床即哇哇大哭！可怜妈妈抱着瑶瑶坐在床上“睡”了三天。瑶瑶习惯抱着了。一天中午，她妈上班。我做饭，放她在床上。嘿！小东西不愿意了：小嘴“啊啊”地发声，两小胳膊向上举着做拥抱状，青蛙样圆肚子忽左忽右地侧着。哈哈。她要抱！我做饭不理她。于是干嚎，没眼泪的。我不理她。瑶瑶开始嚎叫：嗓子里发出撕裂的哭叫。小胳膊继续拥抱状，圆鼓鼓的肚子仍然左右侧着。见我仍不理睬，她开始大声地哭号——有眼泪了，双眼向门的方向搜索：哈哈，找妈妈！我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半小时后，终于瑶瑶败下阵来：哭累了要睡，嘴角仍然不时地抽着气——委屈极了。哎！抱抱吧。没想到：瑶瑶小肚子往上一挺，扭麻花样地欲挣脱我！似乎是说：刚才不抱，现在不给你抱！哈哈。有个性！
       瑶瑶9个月了，不时小嘴里“妈妈”的发声。无论我们一声“啊贝”还是一个滑稽的逗乐，瑶瑶都开心地发出“咯咯咯”的银铃般笑声！一天我和她妈吵架，声音大了点。我抱着瑶瑶。突然，我看到瑶瑶小脸对着她妈笑了笑，见不理她，又对着我笑笑。那不是真笑，是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们仍然争吵，于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的灵魂在颤抖：不会说话的孩子怎有如此之心机、如此之智慧？！
       瑶瑶2岁半了，语言发达。夏天一日，她午觉刚醒，粉红的小脸实在可爱。不禁亲了亲。只见瑶瑶突然伸出胳膊环住我的脖子：“爸爸，我们谈谈！”“哦？谈什么？”我问。“谈感情呀！”瑶瑶笑着回答。啊！我心中一阵悸动：难道女儿真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谈什么感情？”我问。“乐百氏奶呀”丫头回答。哈，原来要喝奶！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老师。千真万确！记得瑶瑶还在襁褓中时，不会说话的。喜欢舔袖口。一日正舔着有味，把个袖口弄的尽湿。于是拿开她的小手。只见瑶瑶小脸转向我，眼斜睨着，突然一声高调而短促的“啊”。我一惊：那不正是我发火常说的“干什么，啊！”那个“啊”吗？“啊”字高调短促而有力！那生气的表情就是我的翻版啊！某日饭后背手散步，突觉身后有影。原来瑶瑶学我走路：也小手后背着，迈着方步——活生生的上行下效！
        再后来，瑶瑶小学，中学，大学了，恋爱了。我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回想年轻时的感慨：活着为什么？不禁好笑，觉得矫情：活着就是活着！无论喜怒哀忧，每天都要过日子。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盼着她学业有成，结婚生子，生命在快乐健康地延续——这不正是活着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