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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相信“艺术是相通的”这句老话是对的,有事实为证:油画家铺开宣纸挥毫泼墨照样有石破天惊之国画大作问世,徐悲鸿、吴冠中便是代表人物,朱明瑛、周冰倩本来是跳舞和拉二胡的,但后来都成了知名的音乐歌唱家。韩美林更是横跨艺术领域的多面手。
当然,还有从事非艺术专业却仍涉足艺术领域玩得很好的杰出人物,如水稻专家袁隆平就拉的一手好小提琴。
我从进入小学第一天起,多数学科成绩还可以,除了身体一直不那么健壮体育差点外,有一门成绩却很差,历年考试从未及格过:音乐。
不仅五音不全,唱歌总跑调,更记不住简谱。我记不清自己是否曾经将一首哪怕十分简单的歌从头唱到底过。
说起来也奇怪,我虽然患有严重的先天性音乐不足,但却十分喜欢和痴迷纯音乐,二十多岁时,我刚离开部队到地方文化部门工作,我的隔壁是一位音乐工作者,比我大两岁,他基本上天天在放录音带,那时还未出现后来的卡式录音机,录音带很大的一盘,能放很长时间,他可以一边弹钢琴,一边欣赏着肖邦、柴可夫斯基、莫扎特等名家名曲;我在闲暇时,会来到他的室内,斜躺在他叠起来的被褥上(那时我们都是一人一间办公室兼卧室),静静地呆上一两个小时,时间长了,他对我说:你虽然不懂音乐,但你是喜欢音乐的,没有第二个人在听这种音乐时呆的时间超过你的。
那时我就经常想:懂音乐和搞音乐是多么神奇啊!要是我哪天懂点就好了。
值的一提的是,我的这位当年的同事,虽也是业余出身,后来成了青岛市的知名音乐家、市少年宫的兼职教授,其儿子在澳大利亚也是名闻遐迩的钢琴家。
前些日子,每次我与妻子带孙女到超市玩时,不到两岁的她非常喜欢摆在货架上的各款电子琴,更是在播放琴内所存示范音乐时手舞足蹈,我想,这是婴幼儿喜欢音乐的基本条件反射呢,还是她有那么一点点音乐天赋?我知道,人群中大多某些天赋遗传几率大些,后天影响反而不明显,从我与她外公家上下数三四代皆没有从事音乐的,很难想象到了她这儿就有了音乐天赋,不过,给她买架琴当做玩具乱弹一气也无妨,因此我网购了一款61键电子教学琴。
当我看到外观精美音质良好的电子琴时却陷入沉思:纯当玩具有点浪费,且产生噪音扰民,若煞有介事弹一下又有谁懂?这不是成了摆设么?
正在犯难之际,我突然想到:何不进老年大学从头学起?我若是入了门,在家不就稍微简单辅导一下孙女了么?妻子也赞同,并且还说,最近你的情绪低落,出去接触一下外界也好。
接下来我在网上查了市老年大学的招生简章详情,第二天便报了名。
名报了,第一期学费交了,我却后悔了:我一个完全音乐盲,年已花甲,记忆力体力严重衰退,手指也不灵活了,怎么就突然心血来潮去学这玩意呢?要不然钱咱不要了,我打退堂鼓吧。妻子埋怨我:当初你四十出头时单位里叫你学电脑你愁得寝食难安,后来学易通(一种排版软件)也怕得要命,再后来学Photoshop也担心学不会,结果你不是都熟练掌握了么?我说,那是为了工作,为了生存,现在没必要学这没用的劳什子。
我认为也绝对不相信用每周四节、每节两小时、两年的时间会让一个门外汉熟识五线谱且能弹一些音乐名曲,起码我感觉我做不到。
气馁归气馁,到时候我还是得硬着头皮去报道学习。
九月二日是报道日,适逢小雨,本来我可以骑车15分钟便到,却转了两次公交车,其他学员均冒雨前往。教学楼坐落在美丽的公园内的角落,诺大的教室内整齐的摆放着簇新的88键电子钢琴,(据有的学员说,我们这一期可幸运了,上一期学员所使用的教学琴还是61键架式电子琴,)各琴都配有高档耳麦,讲台配有投影仪。任课教师是一位三十左右的女士,科班出身。
上课前,我们这些毫不熟识的老头老太太即可热烈交谈,通过交流得知,与我同是音乐盲的不在少数,而且还有年龄较大的,我身后的这位男士说,他认识一位已八十二岁高龄的老太太在这里学声乐十年了,如今还在学习,我说,那她留校任教么?答曰不是,大家都笑,说:她肯定是为了在这个环境里有玩伴吧,对呀!所谓的老年大学,其学员成分参差不齐,学习是一方面,聚在一起玩才是真的。
这时,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看身边这些同学,我好像不用太自卑吧?
就这样,我从头开始认识这些横放在直线跑道上的类似微型高尔夫球拍的东西:符头、符干、符尾,高、低音,几分几拍等符号,知道了什么叫中央C,在哪儿,当然,在学五线谱的同时,我还要从头学起那令人头痛的哆来咪简谱。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我心情愉快的度过了第一节课,回家在等待下周二的时候,居然有些许期盼之心情。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在家里虽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欲望练琴,但我感觉到在翻看五线谱书时,不像以前那样完全陌生了,我想,收获虽微,还是有点的。
但我不敢奢望,两年学期过去,我会轻松熟练地弹一首像样的曲子。不管怎么样,我会坚持下去。
在我们上课的时候,从其它教室里传出一阵阵洪亮的歌声:雄壮有力、音域宽阔、发音准确,很难想象这些歌是从一位位霜染鬓角或满头银发的老头老太太们的喉中发出的,这些健康向上、仍有蓬勃之气的歌声,让人倍感振奋和喜悦。
有天在饭桌上,我对妻子说:哪天,我再报个声乐班吧?妻子笑了,但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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