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痴守古琴四十载, 在古琴艺术最寂寞的年代,高培芬苦心孤诣,散尽家财搜求琴、谱;当古琴被热炒谋利时,她义无反顾打击造假者。因琴结缘,她与丈夫琴箫合鸣,珠联璧合。作为诸城派古琴一脉嫡传,高培芬以她的恬淡、持守,传承着千古琴人的精神。
与琴结缘:小兴趣终成大担当时光回溯到上世纪70年代。高培芬的师傅张育瑾作为诸城派古琴的第四代传人,自1942年开始教琴,前后收了9个弟子,却无一人坚持下来。老先生喟叹诸城派古琴后继无人,心痛如绞般写下“想要诸城派古琴不失传难于上青天”的无奈之言。就在绝望之际,天资聪颖的高培芬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张育瑾经过对高培芬乐理、人品等方面的考察后惊喜万分,决定收其为关门弟子,此后数年,张育瑾将诸城派古琴技艺尽数传授,并在辞世前将元琴“归凤”传与高培芬。
为了报答师傅的知遇之恩,高培芬暗自立下誓言,有生之年将诸城派古琴发扬光大。为纪念恩师,高培芬和丈夫将住所命名为“归凤琴斋”。
从年轻时候起,高培芬夫妇就把一切精力、家产全部投入到古琴的研究和保护上,上世纪80年代,为了古琴中的一个指法,高培芬与张富森当天上午坐飞机去外地寻找一名诸城派的传人,下午返回。为了查一个资料,可以不远万里飞赴荷兰。就这样,他们把所有诸城派的资料和琴谱都收集到一起。
年轻时,二人经常逛“鬼市”。在天津的“鬼市”,独具慧眼的张富森发现一本明代的《琴谱正传》古谱,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小贩见机索要高价,夫妻二人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张富森甚至在隆冬季节脱下了棉袄和皮鞋。后来,就是根据这本明代琴谱,高培芬夫妇发现了有关《韶》乐的资料,复原了传说中让孔子听了三月不知肉味的《韶》乐。
目前,归凤斋中藏有《桐荫山馆琴谱》、《琴谱正律》、《玉鹤轩琴谱》、《梅云馆琴谱》等老琴谱,其中不乏孤本。
打谱数载:沉寂千年的古乐“复活”由于古琴的专用谱“减字谱”只标记弦位和指法,并不直接记录乐音,导致我国遗存的明清150多种不同版本的3000余首减字谱至今只有100余首能够演奏。
复活“绝唱”的唯一方法就是“打谱”,即通过将减字谱中的音符归纳组织出合理的节奏,使琴谱可演奏并充分体现琴曲要表达的精神与风格。
打谱,是一项费时费力的艰辛工程,琴坛曾有“大谱三年,小谱三个月”之说,尤其是对于古人留下的只有音高而没有明确节奏的“天书”,更是非常困难的任务。打谱的过程与结果,是与琴人的个人气质、艺术修养、琴派师承风格等诸多因素密切相关,正是琴人对琴曲的不同理解,才造就了古琴音乐的缤纷绚烂。
高培芬说,打谱不是二次创作,最重要的是还原当时的情景,环境。需要对作曲者生平经历深入了解,并洞悉所处时代风貌。
“千金置琴,万金求谱”。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高培芬就开始浸淫在这项枯燥冗长的古琴“考古”里,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经过二十多年的反复钻研,成功打出十五首琴曲,于2013年在中华书局出版《高培芬古琴打谱集》,该打谱集包含让孔子“三月不知肉味”失传的全本《韶》乐及白居易“琴中古典是幽兰”中记载唐之前最早的古琴文字谱《碣石调•幽兰》,还有虞舜所作有记载的全部古曲。
寻“琴”记:从退回的“破木板”到非遗“三级跳”回想起传承诸城派古琴所走过的路,高培芬依然唏嘘不已。上世纪末,古琴并没有引起世人的重视。高培芬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说:“我们刚开始教琴的时候,是求着别人学,不仅不收学费,还赠送给学生古琴。即便如此,学的人也不多。甚至有些学生只学了一个月,就把‘破木板’退了回来,为此我还一度难过的落泪。”
据了解,古琴一弦多音,音域宽达四个多八度,借助面板上的十三个“琴徵”,可以弹奏出许许多多的泛音和按音。练习古琴需经过“听”“看”“摹”“摩”“展”五个阶段,异常艰苦冗长。再加上那个年代学习古琴并不能带来金钱和名利,这个传统艺术就多了一个“古琴随自爱,今人都不弹”的无奈头衔。
转机出现在本世纪初,尤其是2003年诸城古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后,整个社会开始重新审视这门传统艺术的价值。
接下来,诸城派古琴先后于2007年、2008年被评为省级、国家级、世界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以超短的时间完成了震惊整个艺术界的“三级跳”。各级政府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出台政策保护和扶持非物质文化遗产,高培芬也名正言顺地被评为这个项目的第五代代表性传承人。
说到这里,高培芬既欣慰又振奋。她说,古琴的传承终于摆脱了赤手空拳的局面,大量的年轻人开始接触古琴,学习古琴。截至目前,高培芬的古琴学生已超过300名,大部分考入了全国高等艺术院校,有些已经成为了古琴教师,其中的凤毛麟角更是成为了诸城派古琴第六代嫡传人。古琴艺术在山东开创了一个繁荣的局面。
至今,高培芬的琴社仍然保持着一部分的免费教学名额。她说,这种行为让琴者的灵魂更加纯粹。无论世事如何变幻,高培芬夫妇研究和传承诸城派古琴的信念一直坚定如初,不曾改变。两人一直铭记着恩师张育瑾去世之前的心愿:把诸城派古琴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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