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中医的不幸——懂医也救不了自己

响水湾

一个老中医的不幸——懂医也救不了自己
虽然他不科班，但这种活跃在民间的中医更有独到之处。
姜老先生，他溢血了。做了开颅手术，才挽救了生——命！
我来护理他的时候已是十月中旬，手术三个月以后。他在中医院作恢复治疗。
他的右脑被取了块骨头，有点恐怖地塌陷着，术后疤痕像条大蜈蚣盘踞了半个脑袋。此时的他，左边肢体还稍有支配，语言意识清楚，对过去的细枝末节都记得特别清楚，他有着过人的记忆力，但手术那段“悲惨”的时刻他却一点记忆也没有。
躺在病床上，无非就是打针吃药针灸。十几天后出院。医生交代：长期吃药、营养、运动……
完全失去自理。任你是什么人到了这一步都是悲哀。
接下来就是我跟他更细致的接触与交流，同时也更直观地了解到了他的中医身世。
他人品正直，有许多的人生构想，行为与众不同，与家人相处略显权威暴躁。我查看他的书厨，几乎都是专业类，不乏大部头的辞海、皇帝内经、周易、本草纲目、偏方大全及针灸保健气功相卦方面的书籍，找不到一本小说杂志，说明这人致力于研究生活刻板认真缺少情调，是家传业余中医爱好者。他的最大优越是混了个科级公务员，待遇就不必细说了。
以上所言显得一本正经，无非就是铺垫一下老姜何许人也。
人生非常戏剧，走到哪里拐弯、绊倒、捡元宝连上帝也不知晓。为什么说是一个老中医的不幸，因为不这样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在气氛轻松中听我慢慢道来吧。

他的医术
最能让他兴奋的就是提起行医的话题。想想几个月前还网兔子捕鱼，六十多岁了生龙活虎一般，时不时有人慕名前来求医，从中体会治病救人的快乐。转眼间成一废人，除了忍受病痛折磨还有精神上的摧残，吃喝拉撒还得靠人伺候，这种心境真真生不如死，稍不如意就暴躁异常。
他家传的接骨，有专门的中草药配方，神奇的是药物的走向可以体内调控，右肢骨折配上引子使药物右行集中到骨伤处，他的家属自豪地给我解释药理作用，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老姜又触类旁通了偏方针灸小陵针，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开始他还记录，多了也就随意不记了。但他的记忆力十分了得，连儿时发生的事的细节都叙述的犹如眼前，要不怎么读得黄帝内经、记得那么多药方穴位呢，不是一般人。他有公务员工作，又不挂牌行医，来的不是乡邻就是乡邻的介绍，介绍的介绍，老姜人心好，全家人都心地善良，不好意思收人家钱，还得款待吃喝，顶多落下点礼物，久而久之不是个办法就收点成本费。
他见我面善好学，略懂医学保健，有共同话题，沟通起来比较默意，情绪也渐渐地稳定下来。他有大把的时间需要在床上打发消磨，一般人跟他谈不拢，不合群，电视小说家长里短他又不感兴趣，而我偏偏又善沟通有耐性兴趣广泛虚心好学博得他的信任和好感，招呼老伴找来他所谓的笔记本给我看。一个老旧的小红皮本子。
首题：志于华佗  勤于时珍  解人于倒悬  救命于危机
只粗浅地记载了几十个病例，下针手法、药方都没写，时间也都是许多年前了。
几个病例引起我的好奇，也足以佐证他的医术。
1、
时间不详。
一曾劳教教师，男，左手心有一紫黑疮，请姜医治。姜曰：我试之，若不见效另请高人。知此人在农场种过棉花，棉花有毒而感染。在其中指端、掌跟、血海穴刺出血，两次后见好，又下药……再见时询问之，已愈。那人拿出青岛医院的诊断书：疑似皮肤癌，多方医治无效。

2、坊子男，一楼摔下，基本不能干活。姜观其头伤，问及小便状况，把脉诊断为双肾神经连接异常，治后，能推千斤货物。

3、淋巴结核，1978麦季
陈母患淋巴结核。七八年上半年诊治，届时卧床不起神志不清大小便不知。从廉泉至璇玑、左右人迎之外，胸左已至云门清水淋漓，手足背臂腿腋窝及全身都有，已变紫软，有的已开始破裂，有十五年病史。诊其脉浮 ，面色青黑。针第一次疏通胆经解其毒热，通利小肠。第四日，疮肿紫色消退神志有所改变。针第二次，三日之后，满身结肿全消，小便有知。至第四次，疮口由水变为脓，开始收敛。至七次，除有一厘米左右地方未愈合之外，全部结痂。服三副中药，补气回肠解毒而痊愈。
4、女，24岁，81年中秋前后瘫痪，经医院诊断为风湿性关节炎，在公社医院住院三月之久未效，后多方医治仍无效，姜诊治时已瘫痪三月有余。:当时症状：自己不能翻身，大小便不能起床，右手足明显变小，关节相应增大招致畦型，十指有如脓水流出，指甲翘起，又诊其脉……
治疗：通利小水、宽大肠、补中气清湿热，9剂下床27剂痊愈，中间调方五次。
5、男，41岁，81年诊断为风湿性关节炎。经多方诊治无效，82年正月瘫痪。三月初请姜诊治，诊其脉沉、涩、眩，腿肌肉极度消瘦，疼痛难忍，两手虽未疼，但已开始麻痹，虎口肌肉已不见，揉肝、清热、润血、利便、等，三剂疼止，十二剂下地，四十剂愈。中间调方六次。
6、男，25岁，右腿不能屈伸，膝关节充水，胫部明显变细，82年5月请姜诊治：清心热、利小水、健脾胃，五剂水消肿退，十二剂下地劳动，痊愈。
7、王志远西邻，18岁男，除手足掌面之外，均起小疮，注射B12、青链霉素，退缩几天后继发。清皮肤湿热、健脾宽肠，三副痊愈。
8、余兄腿痛2年，于80年不能动，多处医治未效，人民医院诊断为慢性肾炎，西药治疗未效，身无七十斤，回家待死。补肾膜清实热揉肝血，六剂愈。
9、李医德妻，气管炎三十年，辰时起申时卧，针七次服中药三剂，减轻至能推小车300斤，赶大木村等集。
…… ……
以上病例可见姜老先生之医风医术。民间常有神医之传说，那只是一种光环，医术高，手到病除起死回生，其实老姜就有孜孜不苟的探索精神，施治的那些病例，说他神医也不为过。眼下的人们观念有了超越性转变，把健康当作概念，并不知其所以然，一旦哪里不舒服就把自己交代给医院了，复杂化的医院为了狂赚省却了望闻问诊过程，一通高科技下来，双方皆大欢喜。至于复不复发带没带着副作用回家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早没了神医精神。

终于能下床了
心里十二分明白的老姜，极不情愿别人的治疗，治不到他心里去，床成了他的世界，而且只能左翻身不能右翻。家人急得没办法，因为医生的金口说过，前期六个月是中风患者的黄金恢复期，可术后四个多月如今老姜吃饭靠人掀起来，喝水要用针管往嘴里推，拉屎垫尿不湿，除了意识清醒，说话可以，没别的了，心理障碍也很严重，除了接受我能给他做患侧的肢体活动，其他人谁动烦谁，动哪哪疼，儿子更成了他的发泄对象，说话就觉得刺耳，稍不留意耳刮子就不定打在什么地方，嘴里放出狠话。
儿子逼急了也还以牙齿：有本事你打，来呀，你打！
老姜：够不着。
儿子：你爬起来打，撵着我打啊？
精神上的绝望能置人于死地，我们成了知己。我更善于心理鼓励，帮他策划以后的生活，有这套手艺游走民间是何等快活，反正你有三千多的退休金，儿女都有稳定的职业和收入，又厌烦城市的喧闹……好了这场病，权当重生一次，可得打起精神来，云云。如此温暖如春风的话语，什么人听了不心花开放？渐渐地老姜也尝试着打起精神作恢复自理的努力。既来之，则安之，得了这种病，一切的懊恼后悔绝望都无益，咔吧，你的命运到这里转轨来不得一点商量。毕竟许多这种病的患者都能恢复自理，在街上胡溜达。我们也探讨这病的来由，你行医懂医，认为跟你生活的哪一方面有直接牵连？老姜这人说话很实在，从不张扬带虚头，生活的原因有：抽烟，一天两包以上；特别能吃咸；很少吃水果；很少做运动；精神压抑等，营养学家没有说错，错误的饮食会害了你的健康，何况老姜还面临着来自家族遗传的威胁。没办法，一切都现代时了……
已经无需人扶就能在床上坐稳吃饭了。我尝试着叫他下从床沿滑到马扎上。这是个突破，躺了几个月，双脚第一次落了地。地是多么的亲切啊，就像漂泊的海员远远地望见了陆地……
儿女们充满了期待和希望，请来了康复中心的专业老师，姓尹，二十来岁。每天一个来小时的肢体训练。大约二十几天，尹老师实在做不下去了，就找个借口不再来了。老姜太不配合弄得人家下不来台，要么不起来，要么嫌人家做的不好弄疼了他，怨家人操之过急，怨人家把他的腿训练坏了。总之，不该请这个人来。不论怎样老姜终于能下地了，甚至还被架着走到了客厅……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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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也是坊子人。我是教师，想业余学一下中医。不知道这位姜老师能不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