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

月婵、星朗。

著•子书迟暮
　　
　　我一直以为我是掌棋者，却没想到，原来我才是局中人。
　　



　　
　　
　　锦色二十七年春，江南烟雨如泼墨三千细娟，岸边繁花细柳犹如天公施粉点翠，朦胧迷离，似是而非。
　　在过往的岁月中，我竟在这样的景色里碌碌度过，回想起来竟也觉得不可思议。
　　“听世人说，这江南最美的烟火当是七夕之时，漫天的火树银花。今日一见，方知这江南最美的烟火，原是在这里。”那声音略带笑意，说不出的特别，像是茫茫雪色里的唯一一抹绿，透着希望与生机。“你说是不是？江南圣手，烟火姑娘？”
　　来人撑着一把泛黄的油纸伞，其上寒梅点点。在江南烟雨的背景下像是从画中而来。伞沿放的很低，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那只拿伞的手让人顿时惊艳。
　　手指修长且骨结分明，像是老天用上好的白玉精心雕刻。虽是惊艳，可谁也能看出来不对劲。一个正常人的肤色绝对不可能白到那种地步，就如同真正的美玉一般，温润有余却不见血色。
　　烟火敛眸，知他来意。
　　“这话倒是问的奇怪，我若是说是，那明日这江南恐是要传出我好歹来。”对于他如何知道她的名字，烟火丝毫不觉得奇怪，江南圣手之名天下皆知，而江南圣手一双碧瞳无人不晓。
　　“呵呵呵……”他一声轻笑，将伞调整了角度，刚好将烟火护在伞下。“江南烟雨虽美，可正值初春，腊月寒意还未退去，你虽为圣手，可医者不能自医，还是当心些，别着了凉。”
　    他的伞蓦然遮住了烟火所有的风雨，连带着初春的寒意也一并消失。烟火微愣，竟突然间觉得有些温暖，抬眸，入眼一片惊叹。
　　倒不是说他长的有多么的英俊潇洒，而是那双墨色瞳子犹如漫天星海，璀璨之下幽深至极，竟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沦陷。
　　天阁尊主，子书容迟！
　　“呵。”烟火回过神，别过脸，瞳中颜色微深，心事如潮水涌来，略微自嘲。“若是医者不能自医，那又何来久病自成良医？事无绝对。”
　　“不愧是江南妙“语”烟火，我子书容迟自认巧舌如簧，不成想今日竟两次都被姑娘堵的无话可说。”
　　江南妙“语”烟火？烟火倒是很久没听见别人这样称呼她了，仔细想来，那该是两年前，烟火喝醉酒时做的荒唐事。
　　那日一时兴起，偷喝了师父三坛珍藏多年的沉香，借着酒劲大闹妙“语”会，也不知是人来疯还是怎滴，愣是将那些个文人墨客说的哑口无言，江南妙“语”烟火也因此而来。
　　烟火目光轻移，重新落在他的身上，也不再和他绕圈子，直言道：“说吧，何事。”
　　“求医。”忽见他神色一正，收起了笑意。那一瞬间似是换了一个人，眉宇间竟隐隐透着睥睨之势。
　　“若只是此事那可就抱歉了，我无药可医。”烟火袖中素手紧握，不自觉间竟在掌心掐出鲜红的印记。
　　“何以见得？”
　　烟火略微顿了顿，回了回神。
　　“你这双手犹如冰肌玉骨，我曾在一本古医书籍里见过，名为化羽，却不是病。”烟火收敛了心事，一副敷衍了事的模样。“不是病，我纵为圣手，又如何医？况且，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子书公子还是请回吧。”说罢，退出了他的伞下。江南的烟胧细雨撒落在烟火的发上眉间，微凉。
　　“且慢，烟火姑娘既知此为化羽，也应知其中原由，我子书容迟此生从未求过人，但求你……”他的手蓦然拉过烟火的手腕，看似冰凉的手指竟带着暖意。“救她。”
　　她？刹那间，一切迷惑顿解。化羽相较于大多数人而言是求而不得的。化羽二字取至于“羽化成仙”一词，顾名思义，即死后可飞升成仙。拥有化羽之人皆是上天宠儿，这是神佑，可也引魔妒忌。因此，即得神佑，那便也要承受魔妒。
　　凡是拥有化羽之人，世代单传，皆男。可也并非每一代人都拥有化羽，通常是百年不得一遇，没想到这一次竟在一个时代里出现两次。承受神佑及魔妒的胎儿无法由凡体孕育，临盆之日，幼儿体内的魔妒会不自主的吸收母体气血及其寿命，至死方休。
　　这也就是所谓的，且俗套的，以命换命。而这样出生的人，一念仙魔，极为可怕。
　　烟火望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这个人，撑着泛黄的油纸伞，一袭青灰色长衫，烟火不沾，似是与隔世的那个身影重叠。
　　“原来如此，你要我救她，可知我规矩？”烟火垂眸，瞳色微凉。
　　子书这个姓虽然少见，可烟火也并非不曾听闻，相反的，应说是刻骨铭心。
　　隐世第一世家——子书。人丁稀少却在第一世家的宝座上屹立百年不倒，更在九年前一统武林，创建天阁，神秘异常。
　　“如此说来，烟火姑娘这是答应了？”
　　“呵，那得看你付出的代价值不值得我出手了。”

月婵、星朗。